到达河内的那晚,是圣诞节,我记得很清楚,因为在出关的时候,曾有一个丹麦人对我说“merrychristmas”所以印象很深。但在那座城市里,却感觉不到一点圣诞的气氛。我住进一家离还剑湖不远的“越华酒店”那只是一家小酒店,很普通,和其他所有的酒店一样。我选择那里的原因很简单,那儿有一个会说中文的服务小姐,我不用为了言语的交流而伤透脑筋。
那晚,我疲惫的躺在床上,望着窗外的夜空。感觉那和我在其他地方见到的天空没有区别。漆黑的,没有一丝光亮,像是被人刻意的涂抹了一层黑色的油漆。我想了很久,也没想通,为什么无论我去哪里,这片天空总是一如既往,被混沌的黑暗所填塞。直到肚子饿得呱呱叫,也没想出来,可能思考真的很容易让人饥饿。
我于是走到楼下,恰巧遇见那个服务生,她换了一套便服准备出去,我还是觉得她穿传统服饰比穿牛仔库和t恤好看。我问她:“可不可以请你吃饭?”她有些犹豫的望着我,没有回答。
我告诉她:“没什么别的意思,只是因为我不懂越南文。”然后,她同意了我的请求。
那天可能是因为太晚了,几乎所有的餐厅都关了门。她告诉我,在河内,除了用餐时间,餐厅一般是很少营业的。于是她带我走了很远,去列宁公园附近的类似排档的地方吃了些春卷和肉豆腐,虽然地方不怎么样,不过味道还是很不错的。只是我似乎吃了太多的鱼露,胃有点不适。所以晚餐之后,没有再去别的地方,她去和她的朋友约会,我拦了一辆摩托独自回酒店。
在这里住了几天后,我开始喜欢上这座城市,那里是金钱的天堂,只要你的口袋里还有钱,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,甚至可以从警察那里买到枪。我第一次体会到钱的意义,原来简单又原始。
白天的时候,我喜欢待在房间里,因为无法忍受这座城市的空气中弥漫的机车尾气,那是令人窒息的味道。我喜欢紧闭着窗户,不让一丝风透进来。只有偶尔扔易拉罐的时候才会打开它。我习惯一次喝两罐果汁,一个空罐扔在垃圾桶里,另一个空罐扔到窗外。这样做有我的理由,这里的服务生从来都不会记得在客房的冰箱里放了多少饮料,他们只会在垃圾桶和桌上数空罐。
晚上的时候,我喜欢去外面散散心,有时她不上班的时候也会来陪我聊聊天,我是说那个服务生,我们像是有些共同语言。
她对于这个国家很了解,她告诉我,她是旅游专业毕业的,原本想当导游,但是没能如愿。我没说什么宽慰的话,只是对她说:“那你就暂时做我的导游吧!”她只是点头微笑,没有用言语来诠释,但我明白她很乐意。
那晚,我和她一起在还剑湖边漫步,她给我讲了个故事,好像是关于那湖的,她一边走,一边不时的望着我,一边说着故事。在讲那个故事的时候,她很投入,像是把自己当成一个真正的导游。在说完故事之后,她笑着望着我“故事好听吗?”
“嗯,好听。”我说:“你似乎对这里很了解。”
“嗯!是啊!因为我在这里长大。”她微笑的望着我“可以说说你的故事吗?”
我面带几分难色的望着她。这一刻,我才觉得,我对于自己的国家,自己住过多年的城市,原来是那么的陌生。除了鲜血、杀戮和噩梦,在我的记忆里,像是只剩下一片空白。唯一没有血腥的回忆,就是在网络的另一端的她。于是,我对她说了我和她之间的故事,零星的,甚至有一点虚无。
“为什么没让她去你的城市,没和她一起生活,没和她一起来这里”她用一种带着几分稚气和困惑的眼神望着我。
“你知道吗?人生有很多无奈,有时命运并不完全由自己掌握。”我只能如此解释。我没有告诉她我是一个杀手。我知道,有时隐瞒或许比坦白要好。
她的眼神中依然有一丝疑惑。她告诉我说,她不太明白。我没有再多做解释,只是继续的沿着湖畔前行。
我觉得自己越来越喜欢这湖,那是我在这座城市唯一能感到清新的地方,即便是白天,我偶尔也会徒步至湖边,在树荫下坐很久、很久。有时她也会陪我静静的坐上很久,偶尔说一两个故事。不知为什么,我越来越喜欢听她讲故事,渴望知道故事的结局如何。我喜欢那种期待结局的感觉。
一天,无雨的天空,却积满雨云,滞重的空气给人某种沉闷得快要窒息的感觉。我独坐在湖边,想起那首名为livealone的歌,我在想,她现在过得怎样?会在哪里呢?她是否还会记得我?我不知道,也许我真的应该尝试一种新的生活,尝试两个人的生活。独居的岁月,奏出的永远是忧郁的篇章,我开始对这种音乐感到麻木,就像我对自己的职业感到麻木一样。
天空在一点点的黑下来,又是一个毫无月色的夜晚。我起身准备回酒店。在回去的路上,我感到一丝杀气的逼近,于是小心防范。尽管如此,我的左臂还是被刺伤,刺杀我的人也因此用生命做了代价。我流了很多血,我脱下衬衣,遮住伤口,回到酒店。在回到房里之后,打电话到楼下的服务台,让他们送些烧开的热水上来。
我静静的等了很久,伤口几乎已疼痛到了麻木的地步。尽管用棉质的衬衣紧紧的捆着,可血仍旧一点点的渗出来。我拆开衬衣的包扎,想看看伤得到底怎样,可是没想到这时,送水的服务生却没有敲门,而是径直走了进来。是她,她端着一个盛满开水的咖啡壶,目光有些呆滞的站在门口。我一把将她拖进来,然后迅速的关上门。
她迟疑了很久,才对我说:“你的手怎么了?我送你去医院吧!”
我告诉她:“我不可以去医院,我是个杀手。”
她似乎不太明白杀手的含意,直到我向她解释说:“杀人是我的职业。”
我告诉她,如果令她为难,可以打电话报警,我也可以马上离开这里。她只是面色忧郁的望着我,然后低着头,一滴一滴的流着泪,不住的摇头。那一刻,我似乎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某种隐隐的幸福。也许是因为她的泪,那是我见过的第一滴从别人的双眸中流出的属于我的泪。
之后,我让她帮我弄来一些中国盐、针线和纱布,处理好伤口后,我在浴室烧了那件沾满血的衬衣,然后静静的靠在床头,望着窗外的天空。
我问她:“你在晚上看到的天空是怎样的?”她说:“有月亮,有星星,很美。”
我告诉她:“我看到的夜空永远和今晚一样,一片漆黑,毫无光影。”
“不会的,等到天晴的时候会很美的。”她的眼神中似乎永远充满那一丝天真与稚气。
我只是笑着望着她,没有再看那片天空,因为觉得她比它更美丽。
“你会离开这里吗?”她问我。我只是无言的点点头。
“那你还会回来吗?”
“我不知道。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?”我依然微笑的望着她“有时命运并不完全由自己掌握。希望还有机会回到这里,因为想再见到你。”
她满是泪痕的脸,靠在我的胸前,露出一丝微笑。我第一次体会到温馨的感觉,这种感觉或许曾经有过,但已被遗忘多年。
人生的确有很多无奈,就像我,并不想离开那里,可是却不得不离开。那晚,乘她伏在床沿睡着的时候,我悄悄的在楼下交了房费,拿回护照离开了酒店。没有告诉她我要去哪里,也没有留下任何的字条。我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,也忘了告诉她我的名字。我只是在某个夜里偶然与她相识,又在另一个夜晚悄悄的离她而去。
在这座城市阴暗的某个角落,我一直坐到天亮。晨曦,我在“金马”车站搭上第一班车,去了海防。那是一座离河内不远的海港城市。千篇一律的狭窄街道,满街的100cc本田摩托,还有漫天的蓝色烟雾,是这个国家所有城市的特点。
我住进奠边府街103号的“中国饭店”老板是几个东北人。在那里,我第一次感到中国人的可爱之处,他们给我的房费打六折,而且服务也出乎意料的热情。不过不知道,如果他们知道我是一个杀手的话,是否还会如此对我。要知道,如果传出一个杀手住在他们的酒店,完全有可能会连累那家酒店里的每一个人。所以我紧守着自己的秘密,只装成是一个普通游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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